中华放射医学与防护杂志  2025, Vol. 45 Issue (4): 368-373   PDF    
头颈部肿瘤放化疗后感音神经性听力损失及防治的研究进展
宋雪娇1 , 李萌2 , 石梅1     
1. 空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放疗科, 西安 710032;
2. 空军军医大学药学系生物制药学教研室, 西安 710032
[摘要] 感音神经性听力损失(SNHL)是头颈部肿瘤(HNC)患者放射治疗或放化疗后耳毒性中最为严重的并发症。由于目前尚无有效的治疗药物, 因此, SNHL严重影响着患者的生活质量。尽管放疗技术的进步在提高患者生存和保护危及器官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SNHL的发生仍不可避免。本文就SNHL的诊断、鉴别诊断、临床表现、评价标准、发生机制、风险因素和防治策略等内容进行概述, 旨在为临床诊疗及预防提供研究思路。
[关键词] 头颈癌    放疗    化疗    感音神经性听力损失    
Research advances in th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sensorineural hearing loss following chemoradiotherapy for head and neck cancers
Song Xuejiao1 , Li Meng2 , Shi Mei1     
1. Department of Radiation Oncology,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Air Force Medical University, Xi'an 710032, China;
2. Department of Biopharmaceutics, School of Pharmacy, Air Force Medical University, Xi'an, 710032, China
[Abstract] Sensorineural hearing loss (SNHL) is recognized as the most severe ototoxic complication following radiotherapy or chemoradiotherapy in patients with head and neck cancers (HNCs). It significantly impairs patients' quality of life due to the lack of effective drugs. Although advances in radiotherapy techniques have played a crucial role in improving patients' survival rates and protecting organs at risk, SNHL remains inevitable. This review presents the diagnosis, differential diagnosis, clinical manifestations, assessment criteria, pathogenesis, risk factors, and prophylactic/therapeutic strategies of SNHL, in order to provide novel insights for clinical diagnosis, treatment, and prevention.
[Key words] Head and neck cancer (HNC)    Radiotherapy    Chemotherapy    Sensorineural hearing loss (SNHL)    

头颈部肿瘤(head and neck cancer,HNC)位列全球癌症发病率的第7位,早期患者推荐手术或放射治疗,局部晚期可手术的患者推荐术后辅以放疗或顺铂为基础的放化疗(concurrent chemo-radiotherapy,CCRT)。CCRT是不可手术HNC患者的重要根治手段[1]。与单纯放疗相比,CCRT将肿瘤的局部控制率进一步提高了12.5%,5年总生存绝对获益6.5%[2]。顺铂药物和头颈部放疗都会导致耳毒性,且联合治疗耳毒性的发生率明显增加[3]。感音神经性听力损失(sensorineural hearing loss,SNHL)是耳毒性中最严重的并发症。由于其具有迟发性、进行性的特点,且目前尚无有效的治疗药物和预防策略,因此SNHL对患者生活质量的影响不容忽视[4]。随着放疗技术发展,患者的生存得到了改善且正常组织也得到了更好地保护。然而,调强放疗(intensity modulated radiotherapy,IMRT)后仍有约1/3的患者出现SNHL[5]。本文就SNHL的研究现状,对诊断、鉴别诊断与临床表现、评价标准、发生机制、相关因素和防治策略等进行概述,希望能为临床诊疗及预防提供研究思路。

一、SNHL的诊断、鉴别诊断与临床表现

SNHL是指病变位于内耳、听神经或听觉系统中枢,对声音的感受及神经冲动的传导产生障碍所引起的听力下降[4]。其临床诊断通过纯音测听(pure tone audiometry,PTA)检测,它是一种主观的、行为性的听力阈值测量结果,依赖于患者对纯音刺激的反应。世界卫生组织(WHO)标准中SNHL表现为患者在0.5、1、2、4 kHz频率下的骨导阈值场超出正常范围且气骨导阈值差 < 10 dB。SNHL需与传导性听力损伤(conductive hearing loss,CHL)相鉴别。CHL是指声音在外耳和中耳传导上出现的结构与功能障碍,导致进入内耳的声能减弱所造成的听力损伤。其临床诊断也是通过PTA检测,表现为患者的骨导阈值正常,而气骨导阈值差>10 dB。临床上CHL常见的病因包括耵聍栓塞、外耳道炎症、中耳炎、外耳道闭锁或塌陷等,CHL可通过手术或药物治疗获得满意疗效,而SNHL仍无法实现临床治愈,故SNHL更受研究者的关注。有研究表示SNHL也能表现为短暂的突发性耳聋, 少数的病例存在可逆性[6]。但是SNHL大多表现为迟发性听力下降,具有进行性和不可逆性,通常发生于治疗后6~24个月,并在数周或数月后发展为完全性耳聋[7]。Zhu等[8]回顾性分析了70例鼻咽癌患者(117只耳)治疗后5年的听力情况,结果表明低频SNHL发生率为7.69%,高频SNHL(≥4 KHz)发生率35.9%。患者往往先出现高频骨导阈值升高,并逐渐向低频进展。SNHL会降低患者对声音信息的感知能力,导致患者与他人沟通困难,进一步出现认知障碍影响患者的身心健康,增加患者抑郁及焦虑的风险[9]。然而,临床上对肿瘤患者治疗后SNHL的关注度远远不够。

二、SNHL的评价标准

当前研究评价SNHL的标准不一致,放疗和化疗对SNHL的相对贡献仍不清楚。放射治疗肿瘤组(Radiation Therapy Oncology Group,RTOG)将患者的主观听觉减退作为不良反应,不要求区分CHL和SNHL。欧洲癌症治疗标准(European Organization for Treatment of Cancer,EORTC)未将“耳朵”损伤纳入到晚期不良反应的范畴[10]。由此可见上述标准主要关注患者治疗的急性耳毒性。虽然简便快捷,但不能评价是否发生SNHL并准确分级。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不良事件通用标准(Common Terminology for Criteria for Adverse Events,CTCAE)建议通过PTA的量化检测对听力损伤进行分级,将PTA下骨导或气导阈值升高15~25 dB视为1级听力损伤,阈值升高>25 dB则为2级听力损伤。然而,各个研究中用于诊断SNHL的PTA下骨导阈值升高限值不一,在10~30 dB之间,较大的阈值升高限值可能会低估SNHL的实际发生率。此外,目前研究的样本量较小且存在选择偏倚;研究对象不一致,一部分以每个患者为对象,另一部分以每只耳朵为对象;这导致各个研究之间存在较大异质性。故迫切需要建立统一的SNHL评价标准,并通过设计高质量的临床研究明确SNHL发生率及放疗或放化疗对SNHL的影响。

三、SNHL的发生机制

放疗或基于顺铂的放化疗诱发SNHL的机制尚不明确,目前研究认为SNHL可能和耳蜗毛细胞损伤、血管纹变性、螺旋神经节细胞以及耳蜗神经萎缩有关。

1. 放疗致SNHL的发生机制:放疗可直接或间接损伤脱氧核糖核酸(deoxyribonucleic acid,DNA),导致DNA单链或双链断裂。其中约2/3的DNA损伤来源于水分子辐射电离产生的自由基介导的间接损伤。过量的自由基引发氧化应激、炎症及免疫反应,诱导生成氧化活性产物活性氧(reactive oxygen species,ROS)和活性氮(reactive nitrogen species,RNS)[11]。耳蜗毛细胞损伤是放疗引发SNHL的主要原因。放疗诱导产生的过量ROS/RNS促进耳蜗毛细胞中细胞色素C释放、线粒体膜电位降低、氨基末端激酶(c-jun n-terminal kinase,JNK)和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itogen-activated protein kinase,MAPK)激活,导致细胞周期停滞和细胞死亡[12]。另外,辐射诱导的血管纹和周围结缔组织损伤可加重耳蜗缺氧,促进耳蜗毛细胞生成ROS/RNS[13]。近年来,辐射性旁效应(radiation-induced bystander effect,RIBE)备受关注。RIBE是指ROS/RNS由受照射的细胞产生并传递给周围细胞,使周围细胞损伤或死亡,其效应类似于直接照射的细胞。RIBE表明在HNC放疗中,即使没有直接照射,耳蜗细胞也会受到损伤。这提示通过保护周围细胞或组织以遏制RIBE,而不仅仅针对保护耳蜗,也可能减少SNHL的发生。综上,产生过量的ROS/RNS是放疗致SNHL的关键环节。

2. 化疗致SNHL的机制:顺铂经静脉注射到达全身组织和器官,一般可在数天或数周内被机体清除。由于内耳存在血-迷路屏障(blood-labyrinth barrier,BLB),它是体循环和耳蜗之间的理化屏障,与血脑屏障相似。故顺铂经BLB进入内耳耳蜗可蓄积数月甚至数年[14]。其内耳蓄积性影响内耳淋巴液稳态、毛细胞代谢并促进氧化应激。顺铂通过激活烟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磷酸氧化酶(nicotinamide adenine dinucleotide phosphate oxidase,NOX)在内耳组织中产生过量ROS/RNS,促进脂质过氧化和耳蜗毛细胞损伤的一系列级联反应[15],最终导致SNHL的发生。上述研究提示顺铂导致SNHL的机制同样与耳蜗毛细胞损伤及产生过量ROS/RNS密切相关。

四、导致SNHL发生的相关因素

内耳及其亚结构的辐射剂量、顺铂化疗、放疗技术、年龄、随访时间、治疗前患分泌性中耳炎(secretory otitis media,SOM)均可导致SNHL的发生,但部分因素的影响尚未得出一致的结论。

1. 内耳及其亚结构的辐射剂量:Peuker等[16]发现内耳的平均辐射剂量从65 Gy降低至44 Gy时,鼻咽癌患者放疗后的SNHL发生率从50%降至25%。内耳亚结构主要包括耳蜗、前庭和内听道。既往基础研究发现放疗和顺铂化疗导致SNHL的关键部位在耳蜗。耳蜗的结构包括基底膜、毛细胞、带状突触、血管纹、螺旋神经节、前庭阶、蜗管和鼓阶等。耳蜗带状突触(ribbon synapse,RS)是位于耳蜗毛细胞与螺旋神经节神经元之间的特化突触结构,负责将声音信号传递到中枢神经系统。Liu等[17]给予小鼠10 Gy照射发现RS明显损伤。血管纹(stria vascularis,SVs)是耳蜗蜗管外壁的一种高度血管化组织,负责维持耳蜗稳态。Gao等[18]给予15 Gy照射发现小鼠SVs首先出现功能障碍,表现为耳蜗内淋巴液电位降低、通透性增加和SVs萎缩,继而出现耳蜗毛细胞损伤及缺失。这提示与毛细胞相比,SVs可能对辐射更敏感。耳蜗照射早期SVs先出现损伤并促进毛细胞损伤。螺旋神经节神经元(spiral ganglion neurons,SGNs)是重要的听觉传入神经元,负责接收和整合来自毛细胞的声音信息并传递至大脑听觉中枢。Shi等[19]观察到30 Gy照射下小鼠的SGNs萎缩。然而,由于耳蜗亚结构的体积很小,上述有关耳蜗亚结构辐射耐受剂量的研究尚未应用于临床实践。

在临床研究中,不同的放疗技术背景下,研究报道的耳蜗辐射剂量限值存在差异。Yücel等[20]的一项回顾性分析表明,接受三维适形放疗(three-dimensional conformal radiotherapy,3D-CRT)和IMRT的患者,其耳蜗最大辐射剂量≤45 Gy时SNHL发生率对比二维放疗(2-dimensional radiation therapy,2D-RT)有所下降,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Yip等[7]采用容积旋转调强放疗(volumetric arc radiotherapy,VMAT)的研究显示耳蜗平均辐射剂量从40 Gy增加到44 Gy,则SNHL的风险增加,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故基于当前的研究结果,在不影响肿瘤区体积(gross tumor volume,GTV)足量放疗剂量覆盖的情况下,应尽量将患者耳蜗的平均辐射剂量限制在40 Gy以下,以降低发生SNHL的风险。

内耳亚结构的辐射剂量与SNHL的关系尚未明确。Petsuksiri等[21]分析了鼻咽癌患者耳蜗、内耳(包括耳蜗和前庭)和内听道的平均辐射剂量与SNHL的相关性,结果提示耳蜗的平均辐射剂量>50 Gy或内听道的平均辐射剂量>50 Gy,患者高频SNHL的发生率均显著增加。Zhu等[8]的研究发现耳蜗的平均辐射剂量≥30.5 Gy,则患者高频SNHL的发生率明显升高,而内听道的辐射剂量与SNHL并无显著相关性。目前可检索到的内耳亚结构的相关研究较少,纳入的临床样本量也很有限。因此,为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深入探索内耳亚结构的辐射剂量限值与SNHL的相关性尤为重要。

2. 顺铂化疗:接受单纯放疗的HNC患者,其SNHL发生率范围为0%~43%,而顺铂联合放疗的患者SNHL发生率可达50%以上[22]。SNHL的发生具有顺铂剂量依赖性,当累积顺铂剂量达200 mg/m2时,SNHL的发生率增加[23]。Yip等[7]对比了单纯放疗组、同期放化疗组和诱导联合同期放化疗组的鼻咽癌患者的听力情况,结果表明顺铂化疗组发生SNHL的风险更高,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其中同期放化疗组和诱导联合同期放化疗组的累积顺铂剂量分别为237和439 mg/m2。然而,在两个化疗组的亚组分析中并未证明SNHL的顺铂剂量依赖性。由于不同研究中顺铂的药物剂量存在异质性,故SNHL是否存在顺铂剂量依赖性仍有待进一步证明。此外,2024年Burger等[24]的一项回顾性研究表明每周顺铂方案(40 mg/m2每周)对比每三周顺铂方案(100 mg/m2每3周),其低频听力损伤的发生率降低(19%对42%),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该研究对临床实践具有很好的参考价值。

3. 放疗技术:先进的放疗技术有利于减少SNHL的发生。与3D-CRT相比,IMRT可在保证肿瘤靶区高剂量照射的同时,更好地保护危及器官[25]。Mahdavi等[26]的研究中接受3D-CRT的HNC患者, 其耳蜗的平均辐射剂量 < 50 Gy,24%的患者出现SNHL。而在Das等[27]的研究中接受VMAT的HNC患者,其耳蜗的平均辐射剂量 < 540 Gy,未发现明显的听力损伤。有研究认为VMAT技术对比IMRT技术,其耳蜗的辐射剂量降低,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28]。但也有研究认为VMAT只在降低脑干、脊髓和视神经的辐射剂量上发挥了优势[29]。然而,上述研究仅进行了剂量学分析,VMAT是否能进一步降低SNHL发生率尚不明确。

4. 年龄:患者年龄与SNHL的发生密切相关[3, 20, 23]。由于研究中年龄的分组标准范围从40~50岁不等,故得出的研究结果并不完全一致。基于当前研究,年龄>50岁的患者更易引发SNHL。这可能与随着年龄增长,患者听力系统逐渐退化有关。

5. 随访时间:随访时间越长SNHL的发病率越高[3, 22, 30]。Keilty等[30]发现HNC患者治疗后5年的高频听力损伤发生率明显增加。对于SNHL的严重程度随时间延长逐渐加重的现象,有研究认为这与治疗后血管闭塞、耳蜗微循环障碍有关[31],也有研究表示这不仅仅是血管闭塞后微环境缺氧所致,而是过度的ROS/RNS诱发的一系列级联反应导致了耳蜗毛细胞死亡[32]

6. 治疗前患SOM:治疗前患SOM的患者更容易合并SNHL,与治疗前无SOM的患者相比(3.5%),SNHL的发生率在SOM人群中更高(24.4%)[23]。这可能与SOM的炎症微环境密切相关,其炎症介质诱导产生氧自由基可造成毛细胞损伤继而引发SNHL。

五、预防与治疗

1. 预防:由于迟发性SNHL的进行性和不可逆性,故预防是关键。实现内耳尤其耳蜗保护的方式,一是在放疗过程中精准勾画CT定位图像上的内耳其亚结构并做好剂量限制;二是选择耳毒性更小的化疗药物。研究推荐在骨窗(1 400~1 600/400~600 HU或3 000~4 500/600~800 HU)上勾画内耳及其亚结构(耳蜗、前庭、内听道)[33]。内耳平均辐射剂量<45 Gy,耳蜗平均辐射剂量<40 Gy,则严重SNHL的发生率可控制在30%以下[7]。鉴于顺铂药物的耳毒性,对于既往患者有耳部疾病的患者,视病情需要同步放化疗时,鼻咽癌患者可选择奈达铂替换顺铂,HNC患者可用卡铂替代。Tang等[34]进行了一项前瞻性研究对比顺铂化疗和奈达铂化疗的疗效,发现奈达铂治疗疗效的非劣性,同时基于奈达铂化疗的患者其严重耳毒性的占比降低,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Michelon等[35]的研究表明卡铂与改善患者的生存密切相关,卡铂可能是不适用顺铂化疗的HNC患者的最佳选择。

2. 药物治疗:目前,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尚未推荐用于SNHL的有效治疗药物。放化疗引发的SNHL与氧化应激密切相关,许多抗氧化剂已被用于治疗各种类型的听力损失研究。常见的抗氧化剂有褪黑素、表儿茶素、N-乙酰半胱氨酸等[11]。有研究表示线粒体靶向抗氧化剂MitoQ在减少线粒体氧化损伤方面优于传统的非靶向抗氧化剂,对听力损伤有一定的保护作用[36]。然而, 上述药物尚未进入临床试验阶段。JNK抑制剂AM-111已被证明具有保护动物听力的作用,目前正在进行治疗突发性耳聋的临床试验研究[37]。另外,神经营养制剂、血管扩张剂、免疫调节剂等都有助于减轻放化疗后的急性损伤。高压氧或CO2疗法可以通过改善微循环和增加氧浓度治疗早期突发性耳聋[38]

3. 给药方式:由于内耳位置隐匿,故全身给药需要跨越BLB发挥作用,其生物利用度极低。经鼓室给药是一种侵入性的治疗方式,虽然手术操作简便且相对安全,但存在鼓膜穿孔的风险,药物需穿过圆窗膜或椭圆窗膜进入内耳发挥作用,生物利用度仍然不高[39]。耳蜗内给药是一种高侵入性的治疗方式,手术操作要求高,存在破坏内、外淋巴液离子稳态的风险。内耳淋巴液通过耳蜗导水管进入脑脊液,治疗药物可通过此途径进入中枢神经系统导致功能障碍[40]。有研究提出增强治疗药物的渗透性或许能实现非侵入性跨鼓膜给药[41]。但是药物跨越耳部的物理屏障到达内耳的浓度可能会降低100倍[42]。未来仍有待进一步研究寻求最佳给药方式。

4. 毛细胞再生:耳蜗毛细胞几乎不能再生。有研究提出耳蜗支持细胞(supporting cells, SCs)可通过转录因子Atoh1转化为毛细胞[43]。也有研究认为上调Atoh1可以通过保护受损毛细胞和促进修复立体纤毛来治疗听力损失[44]。将含有Atoh1基因的腺病毒注射到耳聋豚鼠的耳蜗,8周后可观察到毛细胞再生,该研究还处于临床试验阶段[37]。有望成为未来治疗听力损失的重要策略。

5. 人工耳蜗移植:人工耳蜗适用于重度或极重度感音神经性耳聋的患者,它是通过植入体内的电极系统直接兴奋听神经,继而传递至大脑中枢。目前已有研究报道人工耳蜗植入成功治疗重度SNHL的案例[45]。对于毛细胞受损但传入神经通路未受损的SNHL患者,这可能是有效的治疗方法。

六、小结与展望

基于HNC患者放疗或放化疗后SNHL的不可逆性,且尚无有效的治疗方案,因此SNHL严重影响着患者的生活质量,临床上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然而,目前研究中SNHL的评价标准尚不统一,采用的阈值升高限值不一。此外,放疗过程中内耳亚结构的辐射剂量限值仍不明确。因此,建立统一的SNHL评价标准,深入探讨其发生机制并完善临床预警和防治策略尤为重要。鉴于全身给药和局部给药治疗SNHL的局限性和风险性,未来仍需进一步筛选有效药物,研究并解决给药途径、药物浓度和药物剂量的问题。

利益冲突  无

作者贡献声明  宋雪娇负责文献搜集及文章撰写;李萌、石梅负责选题、指导论文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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