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Vol. 45
2. 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放射卫生防护所，北京 100013;
3. 天津医科大学肿瘤医院放射科 国家肿瘤临床医学研究中心 天津市肿瘤防治重点实验室 天津市恶性肿瘤临床医学研究中心 乳腺癌防治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天津 300060
2. Institute of Radiological Protection, Beijing Center for Disease Prevention and Control, Beijing 100013, China;
3. Department of Radiology, Tianjin Medical University Cancer Institute and Hospital, National Clinical Research Center of Cancer, Tianjin Key Laboratory of Cancer Prevention and Therapy, Tianjin′s Clinical Research Center for Cancer, Key Laboratory of Breast Cancer Prevention and Therapy, Tianjin 300060, China
乳腺癌是全球女性群体中发病例数最多的癌症，也是威胁我国女性健康的第一大癌症[1]。乳腺X射线摄影(MG)是乳腺疾病检查和乳腺癌筛查的重要手段[2-3]，但MG受其二维扫描模式限制，在成像时由于乳腺组织的重叠容易对病灶产生遮挡而影响疾病的检出[4]，为克服这一局限性，三维乳腺检查设备被逐渐研发。乳腺锥形束CT(CBCT)，简称乳腺CBCT，是一种新兴的三维乳腺断层扫描技术。与MG相比，乳腺CBCT不仅可以用于乳腺疾病的检查和诊断，还可以用于引导穿刺和定位活检，具有更高的灵敏性和舒适度[5-6]。但乳腺组织是辐射敏感组织，目前关于乳腺CBCT的风险评估研究较少。有研究表明，MG用于乳腺癌筛查时所产生的辐射可能会诱导远期乳腺癌的发生[7]。因此，对乳腺CBCT受检者辐射剂量的评估和剂量控制至关重要。乳腺平均剂量(AGD)是评估以X射线为基础的乳腺检查患者剂量的关键指标[8]，定义为进行乳腺X射线检查时乳房中的腺体组织对电离辐射的平均吸收剂量。但AGD不能进行直接测量，蒙特卡罗(MC)模拟法和基于模体的实验测量法是MG常用的剂量评估方法[9-10]。
本研究旨在利用仿真乳房模体和热释光探测器(TLD)，对乳腺CBCT诊断人群典型乳房的AGD和剂量分布规律进行评估，从而初步了解乳腺CBCT诊断群体的典型剂量水平，为临床上乳腺影像学方法的合理选择提供剂量参考。
材料与方法1. 剂量测量材料: 使用同批次生产的TLD[GR-200A型，北京光润意通辐射监测设备有限公司；材质：LiF(Mg，Cu，P)；尺寸：Φ4.5×0.8 mm]进行剂量测量。使用经中国计量科学研究院检定合格的RGD-3D热释光剂量仪(北京海阳博创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进行TLD测读。
TLD统一在240℃条件下退火10 min，经统一照射后筛选分散性±3%内的TLD，用于本底留存、剂量刻度及实验测量。使用前进行二次退火，并在常温条件下放置24 h以上。
2. 乳房模体和TLD摆放: 采用Alderson放射治疗(ART)成人模体中的仿真乳房模体(美国RSD Alderson公司)，下文简称模体。模体每1.5 cm×1.5 cm开有放置TLD的孔洞。根据前期开展的我国不同地区医院乳腺CBCT受检者乳房特征调查结果，我国乳腺CBCT诊断群体中女性乳房体积的中位数为374.5 cm3[11]，因此本研究选择容积为400 cm3的模体来代表我国妇女的典型乳房，如图 1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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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ART仿真乳房模体 A. 模体正面(乳头侧)；B. 模体底面(下侧，即人体解剖学尾侧)；C. 模体背面(胸壁侧) Figure 1 ART phantom of breast A. Frontal surface of the phantom (nipple side); B. Bottom surface of the phantom (lower side, i.e. caudal side of the human anatomy); C. Back surface of the phantom (chest wall side) |
摆放TLD时，在乳腺CBCT检查时的横断面方向上[图 1(B)所示的乳腺模体的水平方向)]每间隔一个孔位设置一个摆放点，纵向每间隔1 cm深度设置一个摆放点，每个摆放点水平放置1片TLD。
3. 乳腺CBCT设备及扫描参数: 选用科宁(天津)医疗设备有限公司生产的KBCT-1000乳腺CBCT成像系统进行扫描。管电压为49 kV固定值，管电流可调节范围为12 ~ 200 mA，靶/滤过材料分别为钼基铼钨合金和铝。每次扫描过程中，X射线源和探测器围绕乳房旋转一周，期间X射线管进行300次脉冲式曝光，每次曝光时间8 ms。在前期研究中发现，我国女性在接受乳腺CBCT临床检查时管电流的剂量变化范围为50 ~ 125 mA，其中94%以上的检查均使用了50 mA的管电流[11]，据此本研究在50和100 mA两个管电流下进行测量。
4. TLD剂量刻度：为保证刻度时TLD所接受的X射线辐射线质与临床扫描线质一致，本研究直接在乳腺CBCT设备上进行刻度，在其他条件固定的情况下，通过改变管电流来实现刻度剂量的改变。将笔形电离室和TLD分别放置在乳腺CBCT设备扫描旋转中心的同一位置进行测量，将电离室所测得Kair视为标准剂量对TLD响应值进行刻度。电离室型号为RaySafe Xi 10 cm笔形电离室(瑞典Unfors RaySafe公司生产)，剂量仪经中国计量科学研究院校准。利用Microsoft Excel 2019建立笔形电离室测得Kair与TLD响应值间的剂量刻度曲线示于图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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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TLD剂量响应曲线 Figure 2 TLD dose-response curve |
5. 模体扫描：在49 kV固定管电压、50和100 mA的管电流下，对装有TLD的仿真乳房模体进行扫描，扫描时用纸胶带将模体固定在乳腺CBCT设备的旋转中心，整个模体均置于扫描视野内(图 3)，扫描完成后依次取出TLD并进行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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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 乳房模体扫描示意图 Figure 3 Schematic diagram of breast phantom scanning |
6. 剂量评估：将扣除本底值后的TLD响应值带入剂量刻度曲线，计算出每个测量位点的空气比释动能。光子能量较低时，乳腺组织的吸收剂量(Dbreast)近似于经不同材料质能吸收系数矫正的比释动能值Kair，i[12]，式(1)用于不同位置Dbreast的计算：
| $ D_{\text {breast, } i} \approx K_{\text {breast, } i}=K_{\text {air, } i} \times \frac{\left(\mu_{e n} / \rho\right)_{\text {breast }}}{\left(\mu_{e n} / \rho\right)_{\text {air }}} $ | (1) |
式中，Kair，i为某一测量位置处的空气比释动能值。乳腺组织和空气的质能吸收系数(μen/ρ)breast和(μen/ρ)air可根据其所受X射线能量在美国国家技术标准研究所网站上查询[13]。本研究所用乳腺CBCT设备X射线束的有效能量约为30.3 keV，结合式(1)可推算出式(2)：
| $ D_{\text {breast, } i} \approx K_{\text {air, } i} \times 0.82 $ | (2) |
计算出模体内所有测量点的Dbreast后，再统一求平均，即可推算出典型尺寸乳房在乳腺CBCT典型扫描条件下的乳腺平均剂量AGD[14]。
7. AGD与管电流之间比例关系的验证：由于第二次测量所使用的管电流为第一次管电流的2倍，因此将50 mA管电流下各点Dbreast的测量值乘以2，再与100 mA管电流下各点Dbreast的测量值相比较，可间接反应AGD与管电流之间的比例关系。若两组数据之间有统计学差异，说明100 mA条件下，所有Dbreast测量值的平均值(即AGD)不等于50 mA条件下AGD的2倍，即AGD与管电流之间不存在正比例关系；反之，则说明AGD与管电流之间存在正比例关系。
8. 质量控制与剂量验证：TLD的材料密度与模体材料不完全一致，对X射线的衰减程度不一致。为验证在模体扫描的横断面方向上摆放多个TLD是否对剂量存在影响，在上述两次模体扫描完成后选择靠近模体中心的一个孔位，在与前两次模体扫描时相同的位置纵向放置4片TLD，其余孔位均不放置TLD。在50 mA条件下进行重复扫描，计算这4片TLD的平均测量值与模体扫描布满时相应位置4片TLD的平均测量值之间的偏差，从而评估横向摆放多个TLD对剂量的影响。
9. 统计学处理：采用OriginPro 2021软件进行绘图及数据可视化分析，SPSS 26.0软件进行数据分析。所测量数据为计量资料切服从正态分布，因此，两组数据间的差异通过配对t检验进行分析。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结果1. 乳腺平均剂量及总体剂量分布：由于仿真乳房模体的胸壁侧是一个不规则的平面，本研究剔除掉如图 4所示的明显高于模体胸壁侧平面的剂量点。经计算，50和100 mA管电流下，使用400 ml仿真乳房模体测得乳腺CBCT受检者AGD分别为4.87和9.81 mGy，所对应的Dbreast范围分别介于2.25 ~ 7.97 mGy和3.88 ~ 15.68 mGy之间，其在模体内的总体分布情况见图 4。图 4(B、C)表示两种管电流下，将模体内各剂量点归一到如图 4(A)所示的ⅰ~ⅳ个层面上所对应Dbreast的三维分布情况。表 1显示了两种管电流下，图 4(A)所示ⅰ~ⅳ四个层面的平均Dbreast，随着层级与胸壁距离的增加，不同层面的平均Dbreast大小有逐级增加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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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 乳腺CBCT扫描时的乳腺吸收剂量分布 A. TLD分层示意图；B~C. 50和100 mA管电流下的乳腺吸收剂量分布 Figure 4 Breast absorbed dose distribution during breast CBCT scanning A. Diagram of TLD stratification within the phantom; B-C. Breast absorbed dose distribution within the phantom at 50 and 100 mA tube current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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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 胸壁至乳头方向各横断面的平均乳腺吸收剂量(mGy, x±s) Table 1 Average breast absorbed dose to each crosssection from chest wall to nipple direction(mGy, x±s) |
2. 模体内各方向的剂量分布情况：乳腺CBCT检查时，乳房内部剂量分布情况见图 5，图 5(B、C)和图 5(E、F)则分别表示图 5(A)和图 5(D)所示的模体正中矢状面及正中水平面附近剂量点的剂量等值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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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 乳腺CBCT扫描时受检乳房的剂量分布情况 A. 模体正中矢状面示意图；B~C. 50和100 mA管电流下乳房正中矢状面的剂量分布；D. 模体正中水平面示意图；E~F. 50和100 mA管电流下乳房正中水平面的剂量分布 Figure 5 Distribution of doses to CBCT scanned breast A. Diagram of the phantom median sagittal plane; B-C. Dose distribution in the median sagittal plane of the breast at 50 and 100 mA tube currents; D. Diagram of the phantom′s median horizontal plane; E-F. Dose distribution in the median horizontal plane of the breast at 50 and 100 mA tube currents |
3. AGD与管电流之间比例关系的验证结果：经配对t检验，50 mA下模体内各点Dbreast测量值乘以2后与100 mA条件下各点Dbreast测量值之间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可认为AGD与管电流之间存在正比例关系。
4. 剂量验证结果：在验证TLD对剂量测量结果的影响时发现，在相同条件下，仅保留仿真乳房模体中心孔位的4片TLD的平均测量结果为3.17 mGy，与模体全局布放TLD时相应位置的平均测量结果(3.18 mGy)差异较小，认为在模体横断面方向上布放TLD对AGD带来的影响较小。
讨论乳腺组织易受辐射影响，是组织权重因子较高的器官/组织之一[15]，做好X射线相关的受检者剂量控制具有重要的意义。对于常用的MG检查，国际上许多国家都开展了患者剂量水平调查并制定了诊断参考水平[16-20]。乳腺CBCT近年来才逐渐应用于临床，鲜见国际出版物推荐普遍公认的剂量评估方法。过去乳腺CBCT相关剂量学研究中曾使用电离室剂量计、TLD、胶片剂量计等实验测量的方法[21-22]。电离室具有较高的稳定性和准确性，但难以实现模体内不同位置处的剂量需求，胶片剂量计则存在明显的角响应问题，TLD则可根据不同实验需求在乳房模体内部的布放任意位置进行布放，从而表征乳房内的剂量分布情况并评估受检者乳腺平均剂量[14, 23]。在我国卫生行业标准《锥形束X射线计算机体层成像(CBCT)设备质量控制检测标准》(WS 818-2023)[24]中给出的AGD估算方法基于一个高为10 cm，直径为13 cm的半椭球形乳房模体，与前期研究中我国乳腺CBCT受检者典型乳房特征的调查结果[11](胸壁有效直径：12.5 cm；胸壁-乳头距离：6.8 cm；体积：374.5 cm3)间存在差异。本研究选择了更能代表我国女性乳房大小的400 ml仿真乳房模体，在临床常用程序下进行TLD实验测量。
本次研究结果显示，开展乳腺CBCT扫描时，在50和100 mA条件下，不同位置乳腺吸收剂量的分布范围分别介于2.25 ~ 7.97 mGy和3.88 ~ 15.68 mGy之间。对应的400 ml典型体积乳房的AGD约为4.87 mGy(50 mA)和9.81 mGy(100 mA)，经检验，乳腺CBCT受检者AGD与管电流之间存在比例关系，因此，今后不同管电流下乳腺CBCT受检者AGD可根据实际管电流间的比例关系来进行估算。由于本研究采用的乳房模体模拟真实乳房形态，并不是规则的半椭球体，因此，模体内部剂量分布并不对称。总的趋势是靠近仿真乳房模体外侧的部分剂量较高，越靠近旋转中心剂量呈逐渐降低趋势，剂量分布由四周向旋转中心递减，与常规CT开展头部剂量模体扫描时剂量分布相似。
对于目前国内最常使用的数字乳腺X射线摄影(DM)，全国调查显示我国女性单侧乳房在接受一次完整检查时的AGD约为3.04 mGy[16] [头尾(CC)位加侧斜(MLO)位]。而对于数字化体层合成摄影(DBT)，国外研究表明受检者单侧乳房在接受一次完整检查时的AGD为3.74 mGy[25](CC位加MLO位)。本研究测得在50 mA临床常用管电流下，单侧乳房在接受一次乳腺CBCT检查时的AGD为4.87 mGy，高于DM和DBT剂量。过去Sechopoulos等[26]曾针对科宁公司乳腺CBCT的原型机建立了MC剂量计算模型，并模拟出了一系列转换因子DgNCT用于剂量计算。Vedantham等[27]使用了Sechopoulos等[26]开发的MC转换因子，对科宁乳腺CBCT临床检查中132位乳腺CBCT受检者开展了剂量调查，其管电流的均值和中位数分别为124和100 mA，受检者AGD的均值和中位数分别为13.9和12.6 mGy。而我国临床扫描过程中管电流的变化幅度较小且大部分为50 mA[11]。Shen等[14]、Tang等[28]也曾根据其所研制的乳腺CBCT原型机分别开展了基于MC模拟和实验测量的剂量研究，结果表明胸壁直径(Deff)/胸壁-乳头距离(CNL)为11/8 cm的乳房在其设备70 kV，8 mA，15 s，8 mm Al条件下的AGD约为3.54 ~ 4.13 mGy。但该设备在摄影条件、设备构造等方面均与国内唯一使用的KBCT-1000型设备存在差异，其结果对国内临床受检者不具有参考性。本研究所用400 ml典型尺寸仿真乳房模体的Deff和CNL分别为12和5 cm，根据Sechopoulos等[26]所提供的MC因子，利用插值法求得乳腺体积密度为1% ~ 100%时所对应的AGD范围为4.32 ~ 5.80 mGy，本研究测量结果在该范围内，与基于Sechopoulos等[26]MC因子的计算结果基本一致。
本研究使用仿真乳房模体测得我国典型体积乳房在接受乳腺CBCT常用扫描条件检查时的AGD乳腺平均剂量为4.87 mGy，高于以往DM、DBT检查的典型剂量水平。因此，在临床上选择乳腺X射线诊断设备时，应综合考虑到辐射剂量、诊断效能等多方因素，确保设备的合理选择。本研究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一是本研究在实验过程中未考虑到胸壁反散射的问题，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低估受检者剂量。二是受现实条件限制，本研究所使用的商用模体虽然在体积上接近于乳腺CBCT受检人群的典型乳房，但在胸径、胸壁至乳头距离，乳腺体积密度构成上仍与真实乳房存在一定的偏差，未来可通过研制更接近我国女性乳房特征的乳房模体来进行患者平均腺体剂量的精确评估。
利益冲突 无
志谢 感谢科宁(天津)医疗设备有限公司提供的支持和帮助
作者贡献声明 薛珂负责现场实验、数据整理和分析以及论文撰写和修改；徐辉负责研究设计，现场实验指导以及论文审阅与修改；冯泽臣参与实验设计和现场实验指导；岳保荣参与研究设计；丁艳秋负责热释光测量实验的指导与论文修改；叶兆祥参与现场实验指导与论文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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