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国民对精神生活方面的需求也越来越高，宠物日益成为人们生活中重要的伙伴^[1]。2019年全国城镇宠物数量达到9 915万只，比2018年增加766万只。与此同时，宠物医院也快速增多，2017年宠物医院门店总数超过1万家^[2-3]。X射线诊断是宠物医院常用的检查手段之一^[4-5]，特别是对动物的骨折、肺炎、体内异物等疾病，通过X射线成像能准确地判断发病部位及严重程度^[6]。2013年，我国安装X射线诊断设备的宠物医院超过30%^[4]。2016年，天津市的宠物医院中X射线诊断设备的配备率已超过了60%^[7]。2020年，北京13个辖区的292家宠物医院中X射线诊断设备配备率接近50%^[8]。在我国的宠物医院中，绝大部分接受X射线检查的是狗和猫，也有其他一些小众宠物或者是受伤的野生动物。在我国，猪、牛、羊、马等动物一般被送去专门的畜牧站进行检查和诊疗^[8-11]。

在宠物医院的放射实践中，使用X射线对动物进行诊断的同时，也会对医护人员或动物主人带来一定的辐射风险。例如在X射线检查过程中，经常需要医院的工作人员或宠物主人用手来限制或安抚受检动物，若设备使用或防护不当，X射线可能会对手部皮肤造成损伤^[12-13]。宠物医院中放射工作人员和公众的防护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14-16]。本文通过调研国际上宠物医院的X射线诊断放射防护相关管理和研究进展，结合我国宠物医院X射线诊断放射防护的研究现状、存在的问题以及各部门的管理规定，总结了我国宠物医院在放射防护方面存在的问题，并提出当前我国宠物医院放射防护工作的重点。本文中关注的宠物医院不包括畜牧站，也不包括动物放射治疗中的放射防护研究。

一、国际上宠物医院放射防护管理和法规要求

2002年英国兽医协会(BVA)在电离辐射条例(IRR)的指导下制定了相应的兽医电离辐射安全使用指南^[17]。该指南明确了放射防护顾问(RPA)和放射防护主管(RPS)的要求和责任。放射防护顾问是具有丰富放射物理知识以及能将其应用于工作实践的专业人员。放射防护顾问帮助起草当地规则，详细解释如何正确使用辐射。个别工作场所还应任命一名放射防护主管，他应正确坚持遵守当地的法律法规，并将辐射事故报告给放射防护顾问。

早在1970年，美国国家辐射防护与测量委员会(NCRP)就发布了相关指导文件《兽医学辐射防护》^[18]，并于2004年进行修订^[19]，明确兽医放射防护的目标为：获得最优的诊断信息或达到特定的治疗效果，同时对放射工作人员和公众的受照剂量应控制在可以合理达到的尽可能低的水平(ALARA原则)，也要避免对受检动物进行不必要的照射。除美英外，还有不少发达国家(如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和爱尔兰等)的放射防护管理部门也制定了动物医院的辐射安全规范或准则^[20-22]。

2016年，Pentreath^[23]提出动物作为检查对象的放射防护问题，国际放射防护委员会(ICRP)迅速作出回应，宣布成立任务小组。任务小组TG107(兽医医学中受检者的放射防护建议)和TG110(兽医实践中的放射防护)是ICRP内第一批考虑非人类生物群(宠物和牲畜)放射防护问题的任务小组。

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在2021年出版了第104号安全报告《兽医医学中的辐射防护与安全》^[24]，该出版物专门为动物医院实践提供指导，包括制定有效的辐射防护和安全方案以及动物医院的设计建设；明确兽医辐射实践中的辐射防护与安全的目标，即要同时考虑放射工作人员、协助者和动物本身的安全。

二、国内宠物医院放射防护管理的相关法规要求

我国宠物医院由国家农业农村部畜牧兽医局管理，医院内职业人员由国家卫生健康委管理，医院工作场所及放射诊疗设备由国家卫生健康委和国家生态环境部管理。

《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25]第七章和农业农村部《动物诊疗机构管理办法》^[26]第3条中规定，农业农村部负责全国宠物诊疗机构的监督管理；第24条规定，宠物医院安装、使用具有放射性的诊疗设备的，应当依法经生态环境主管部门批准。

《中华人民共和国放射性污染防治法》^[27]第29条规定，宠物医院使用X射线诊断设备需要申请辐射安全许可证，《放射性同位素与射线装置安全和防护条例》^[28]中规定了取得辐射安全许可证的要求和条件。第30条还规定，新建、改建、扩建放射工作场所的放射防护设施，应当与主体工程同时设计、同时施工、同时投入使用。放射防护设施应当与主体工程同时验收；验收合格的，主体工程方可投入生产或者使用。宠物医院的建设也需要按照规定执行。

《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病防治法》^[29]规定，用人单位必须采用有效的职业病防护设施，并为劳动者提供个人使用的职业病防护用品。产生职业病危害的用人单位，应当在醒目位置设置公告栏，公布有关职业病防治的规章制度、操作规程、职业病危害事故应急救援措施和工作场所职业病危害因素检测结果。用人单位应当实施由专人负责的职业病危害因素日常监测，并确保监测系统处于正常运行状态。

此外，《放射工作人员职业健康管理办法》^[30]还对放射工作人员的培训、健康体检、个人剂量监测及档案保存有详细的规定。

三、国际上宠物医院放射防护调查研究进展

1. 同室操作的放射工作人员和协助人员：动物在陌生的环境中通常会紧张，身体产生抗拒，因此在X射线检查期间经常需要放射工作人员(或宠物主人)位于机房内对受检动物进行约束^[31-32]。即使对动物进行了镇静或麻醉，仍需用手把动物限制在合适的位置以获得理想的影像^[33]。2012年，Epp和Waldner^[34]报道在加拿大西部有94%的医务人员在进行X射线检查时用手限制动物；在澳大利亚有61%的女性医务人员每周至少1次手动限制动物进行X射线检查^[35]；2009年，67%的英国受访医务人员会手动限制动物进行X射线检查^[36]。由于早期对辐射危害的认识不足，因使用X射线导致手部受到辐射损伤的现象很常见。1957年，Sullivan等^[33]调查了美国新泽西州90名兽医，其中3人(3%)的手部曾受过量照射并致残；同年，Messite等^[37]调查了纽约的75名兽医，其中15人(23%)发生皮肤损伤；1960年，Trainor和Fosltett^[35]在澳大利亚调查了18名宠物医院放射工作人员，其中2例(11%)发现有X射线引起的皮肤损伤。皮肤损伤的最初表现为手背毛发减少，皮肤干燥萎缩，随后形成脓肿和溃疡，大约20%的病例会在12至56年后发生鳞状细胞癌^[38]。

由于需要在同室的环境下操作，此时工作人员或协助人员会受到较高的主射线剂量和散射剂量，穿戴个人放射防护用品(如铅眼镜、铅橡胶颈套、铅橡胶手套、铅橡胶围裙等)对降低受照剂量有重要作用。部分调查表明，工作人员在机房内工作时防护用品的使用率不高，其主要原因是缺乏必要的放射防护知识^[39-40]。铅橡胶手套的铅当量通常是0.5 mm Pb，笨重不便是铅橡胶手套使用率低的最常见原因^[40]。一项新泽西州的研究显示，约25%的兽医在X射线检查中很少穿戴铅橡胶围裙和手套^[33]；研究所调查的澳大利亚女性兽医中铅橡胶围裙使用率为86%，铅橡胶颈套使用率为53%，而铅橡胶手套使用率仅为43%^[35]；加拿大西部受调查的兽医中，有37%的人员在机房进行X射线检查操作时，没有穿戴任何防护用品^[34]。俄亥俄州受调查的29家兽医诊所都没有配备铅橡胶颈套和铅眼镜^[41]。Langley等^[42]的一项调查中，63.3%的宠物医院放射工作人员表示在开展X射线摄影时始终佩戴个人剂量计，26.7%的人偶尔佩戴，10%的人很少或从不佩戴。2011年，Hupe和Ankerhold^[43]监测了机房内协助人员的个人剂量当量H_p(10)，协助人员每次检查受到的典型剂量值(在铅橡胶围裙表面测量)：检查大型动物(主要是马)时为0.1~2 μSv，检查小动物时为2~30 μSv。

2. 受检动物：当以同样的方式照射时，动物和人的实际受照剂量会有所不同，将基于人类的方法和技术直接应用于动物是不合适的。人与动物对不同照射剂量的反应，以及不同类型的动物对射线的反应存在差异，现阶段动物剂量学模型尚不明确^[44]，兽医放射学中缺乏3类重要的数据^[45-46]：关于低剂量辐射照射对动物健康造成的有害影响的科学数据；专门针对兽医实践中暴露于高剂量或高剂量率下动物对各种类型辐射的影响数据；兽医放射学中的诊断参考水平。

3. X射线工作场所防护：与人类医学相比，宠物医院放射实践中对场所放射防护的挑战可能更大。在国外，移动式X射线诊断设备是对大型动物开展放射检查的常用设备^[43]，因为大型动物如牛、马等通常在农场、马厩或者其他场所，对大型动物进行的放射诊疗，大多是在不受管制的环境下进行的^[45]，这需要划定安全工作区和规范使用移动式X射线诊断设备。

四、我国宠物医院的调查研究进展

国内对宠物医院放射防护的调查研究较少，多集中在北京、上海、天津等经济较发达地区，少见对开放式场所使用移动式X射线诊断设备的放射防护研究。近年来国内部分宠物医院放射防护基本调查情况见表 1，不同地区宠物医院X射线工作场所防护合格率，北京仅34.29%，上海市闵行区82%，而我国放射诊疗机构的场所合格率普遍在95%以上，如2018—2021年期间南疆地区医疗机构X射线诊断工作场所防护合格率为98.8%^[49]，其他研究中天津为95.4%^[50]，浙江95.68%^[51]，河北99.5%^[52]。在上海市闵行区的调查中，有11家宠物医院未执行新建、改建、扩建X射线诊断机房三同时原则^[47]。京津地区的所有受调查的宠物医院均存在放射防护管理制度文件不完善的问题，部分存在电离辐射警告标志不规范，未设置职业病危害告知栏，未进行放射防护检测，防护用品佩戴随意、操作不规范、辐射防护培训率和放射防护知识知晓率不高等问题^[9]。

五、讨论与建议

综合国内外研究现状，我国宠物医院在X射线诊断设备的放射防护中存在部分典型问题。

一是监管力度不足，许多宠物医院未遵守相关法律法规要求，管理制度不完善、缺少必要的放射防护知识培训，导致个人剂量监测率、工作状态指示灯正常使用率、职业病危害申报率、场所年度监测率和职业健康检查率都很低。我国部分宠物医院存在墙体和防护门使用的防护材料不足、防护不全面、辐射屏蔽性能未经评估等问题。

二是各地宠物医院的X射线诊断设备及防护现状不明，缺乏系统的调查，目前只有少数地区如北京、上海、天津开展了宠物医院放射防护的现状调查。在较发达城市中开展的调查尚发现了宠物医院放射制度与管理不完善，辐射安全与防护水平不足，工作人员的辐射知识与培训不够等诸多问题，可以预见在经济欠发达地区，宠物医院的放射防护情况可能会更加不理想。

三是X射线诊断中非放射工作人员的协助者(如宠物主人)，是否被允许参与X射线诊断过程不清晰，对其放射防护措施和剂量限值不明确。

综上，当前我国宠物医院放射防护工作的重点是：相关部门加大监管力度，组织各地宠物医院开展放射知识培训，指导宠物医院放射防护工作规范、有序发展；尽快开展不同地区宠物医院放射诊疗设备和工作人员防护现状调查，掌握放射工作人员个人剂量监测数据、放射诊疗设备基本情况及放射防护现状等；明确宠物主人作为协助者参与X射线诊断的权利与义务，协助时必须穿戴好防护用品等。做到以上几点，有助于为政府决策提供科学建议，规范完善宠物医院的各项放射防护工作，使得宠物医院工作人员、动物主人、公众、动物及环境都能更好地受益于X射线诊断技术的发展。

利益冲突  本研究由署名作者按以下贡献声明独立开展，不涉及任何利益冲突

作者贡献声明  刘国庆负责文献搜集、整理与论文撰写；徐辉负责综述审阅和修改；程金生、孙全富指导论文修改；赵俏俏参与了论文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