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00142 北京大学肿瘤医院放射治疗科 恶性肿瘤发病机制及转化研究教育部重点实验室
2. Key Laboratory of Carcinogenesis and Translational Research(Ministry of Education/Beijing), Department of Radiation Oncology, Peking University Cancer Hospital & Institute
日趋复杂和高风险的精确放疗技术对物理师的数量和质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1]。虽然我国医学物理事业近年来取得了长足进步,但目前仍在学科建设、高等教育、临床培训、认证考核和职称体系等多方面存在制约瓶颈[2-3]。借2018年3月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在泰国清莱召开RAS 6087项目协调会之机,对与会19个亚太国家代表进行调查,以期通过借鉴国际经验,为我国医学物理职业体系的良性发展建言献策。
资料与方法1.调查对象:IAEA的RAS 6087项目旨在通过医学物理教育和培训,逐步缩小亚太国家和地区间因为资源条件等限制导致的相关健康服务的水平差异[4]。按照会议要求,项目成员国派出的参会代表应具有医学物理相关的临床或教育经历。参加本次会议的19个国家受访者均表示了对本国医学物理职业体系具有充分了解并能够配合完成此次调查。本工作征得了大会主席的许可。为了照顾受访者稳私,部分数据采用了匿名的形式展示,或仅展示数据好于中国的国家以供学习和借鉴经验。受访国家按照联合国的定义[5],澳大利亚、日本、韩国、新西兰、新加坡为发达国家,占比26.32%;孟加拉、柬埔寨、斐济、印度、印度尼西亚、老挝、马来西亚、蒙古、缅甸、尼泊尔、巴基斯坦、菲律宾、越南、泰国为发展中国家。受访代表按照单位划分,5位(26.32%)就职于大学或研究机构、5位(26.32%)服务于国家原子能机构、9位(47.37%)就职于综合医院或肿瘤中心。按照具体专业划分,影像物理师1人(5.26%),医学物理师15人(78.95%),核医学物理师2人(10.53%),行业管理专家1人(5.26%)。其中,澳大利亚、泰国、菲律宾、印度、新加坡、新西兰、中国、马来西亚等8国代表具有亲自指导医学物理研究生或住院物理师资格或经历。
2.调查方法:为避免翻译错误和理解偏差,同时保证问题回答的全面性,本研究采用结构化访谈提纲对调查对象进行个人深入访谈[6]。访谈主要内容包括:访谈对象的国别、职业、学历、专业背景等个人基本信息,访谈对象所在国家医学物理师规模、学历分布、职称分布、专业背景分布、海外教育及培训经历情况、该职业人均收入水平、该职业对人才的吸引力、医学物理师的教育认证情况、医学物理专业的教育资源、工作的内容时间分配、影响其职业发展的主要问题、出现离职情况的主要原因等。访谈资料利用主题框架法进行分析, 主题框架分析法发展于20世纪80年代,其核心是“主题框架”的建立。由于是一种建立制表基础的分析方法,主题框架分析法保证了资料整理和分析过程的严密性、透明性、科学性和可操作性,故被认为是目前较成熟的定性资料分析方法,已被广泛应用于政策及项目评估分析[7]。分析步骤包括熟悉研究资料、建立主题框架、标记、制表、总结解释。
3.外部参考资料:根据世界银行、联合国人口司、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国际机构发布的数据,我们获取了上述19国以及我国(大陆地区)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GDP和总人口数等,用于进一步分析各国医学物理师所服务的平均人口数,以及经济发展水平与医学物理师收入和职业发展的关系等。有关我国医学物理师人数和职业发展现状等数据主要来自公开出版的文献[8]和行业协会网站的介绍等[9]。
结果1.人才规模:将国家人口总数[10]除以物理师总数,得到平均每名物理师服务的总人口数(万人),并按照升序排列如表 1所示。前7名除马来西亚和泰国外,均为发达国家。我国与第1名的差距在6倍以上,这与文献报道的我国医学物理师缺口巨大的情况基本相符[11-12],且国内地域差异明显[13]。排名在中国之后,每名物理师分别需要服务的人口最少为45.15万人,最多为470.34万人。在不考虑具体工作科室的情况下,拥有超过千名医学物理师的国家只有中国(3 300人)、印度(1 560人)和日本(1 108人),且均为总量过亿的人口大国。
2.教育和认证:在受访的19国中,要求医学物理师具有硕士以上学位的有12个(63%),半数以上物理师具备系统医学物理专业训练背景的国家有12个(63%),除极少数因人才规模较小转而采用国际引进或留学方式培养外,其余均为本国具有较强大学+教学医院联合教育资源的国家。除了医学物理专业外,医学物理师的专业来源还主要包括:生物医学工程、应用物理学、核技术及应用等。但已有包括澳大利亚、印度、菲律宾和新西兰等在内的受访国家陆续实现了近乎100%的从业人员具有医学物理专业教育背景。认证方面,已有澳大利亚、印度、印度尼西亚、日本、韩国、缅甸、菲律宾和泰国等8国建立了独立的医学物理师职业认证和准入体系,其中2国由政府机构负责,6国由行业协会牵头。认证内容均分为笔试、口试和实际操作3个阶段,且均要求申请者具有硕士以上学位及1~3年不等的临床工作经验,与美国相似[14]。相比我国基于多选题考试和2年工作经验的较低准入门槛[15],更严格的职业认证可以确保取得证书的物理师胜任复杂环境下高风险的临床工作和决策,但经济和时间成本更高,且需要职业本身对优秀人才具有强大吸引力。我国在此方面仍然任重道远。
3.职业体系和收入水平:在受访的19国中,已有半数建成独立的医学物理师职称体系,具体包括:孟加拉、柬埔寨、印度、印度尼西亚、蒙古、尼泊尔、新西兰、巴基斯坦、新加坡等。表 2展示了各国物理师税后年收入水平(估计值,折算成美元)。虽然中国的收入受地域经济发展水平差异影响很大,但表 2中所列的最低值应该可供绝大部分中国物理师自行对照参考。在受调查的所有国家中,物理师最低年收入仅0.2万美元。
将各国物理师平均收入按照世界银行[16]公布的2017本国人均GDP进行归一,排名前10的国家如表 3所示,标准化后年收入最低的仅为人均GDP的0.21倍。在受访19国代表中,认为医学物理师是有吸引力或非常有吸引力的有10个,其中,印度、印度尼西亚、韩国、新西兰、巴基斯坦、菲律宾、新加坡等7国均在表 2中位居前列。相反,有10/19国代表将收入过低列为本国首要或第2重要的职业发展限制因素。当被问及本国医学物理师跳槽/辞职频率时,有12/19国代表表示低于其他行业,可见医学物理师是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而主要的跳槽/辞职理由包括:收入、职位和工作压力等。
4.物理师主要工作内容和影响因素:由于两国具有特殊原因,实际统计17个国家医学物理师(放疗专业)的日常工作内容和时间分配。医学物理师(放疗专业)主要的工作内容包括计划设计、质量控制/保证、科研、教学。其中,7个国家的医学物理师计划实际的时间分配在30%~49%, 低于30%或高于50%的各有5个国家;在质量控制方面时间分配低于30%有3个国家、30%~49%的有9个国家,高于50%的仅有5个国家;所有国家的医学物理师在教学、科研方面分配的时间均低于30%。除了以上提及的主要工作内容外,极少数国家物理师还负责或参与患者治疗、日常事务处理等工作。
讨论在调研的19个亚太国家中,医学物理师仍是比较小众的一个群体,学历要求较高,人员相对稳定,受访国家中63%要求医学物理师应具有硕士以上学位,我国暂时对此没有限制。虽然具有博士学位的物理师在19国中也均是少数,但在发达国家具有明显的增速和需求。受访国家物理师来源的专业多样性与我国的基本情况相似,但该种非专业培养模式相对容易缺乏具有针对性、系统性的临床训练,毕业后难以直接胜任医学物理师的工作,通常需要1~2年的在岗培训或进修学习[17]。而我国尚未建立完善的住院物理师培训机制,在岗训练的主观性较强,内容系统性和培养质量均难得到有效保障,为患者安全和疗效埋下了隐患。
与会国家代表的共识是,独立医学物理师职称体系是本国医学物理事业发展的有利制度保障。目前仅有部分国家有完善的医学物理师职业认证体系、准入体系及职称体系,很多国家对医学物理师的教育、培养及职业发展尚无明确的要求。我国的医学物理师职称尚需挂靠研究员、工程师、技师等现有职称系列,且部分医院未对物理师设置正高级职称岗位,客观上成为了医学物理师职业发展的严重障碍。除了本国国内的促进机制外,数个国家还成立了东南亚医学物理联合体(South East Asian Federation of Organizations for Medial Physics, SEAFOMP)[18],通过国际和地区间帮扶、合作、交流、资源共享等途径,促进医学物理事业的发展。这种借力外部资源寻求更快更好发展的路径也值得我国借鉴。
收入是吸引人才加入医学物理师队伍的重要因素,各国医学物理师的收入均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其中职称、行业受重视程度、人才稀缺程度、市场经济水平、国家发展程度、国内地域差异等均是常见因素。表 2绝对收入排名前5位的国家均为发达国家。表 3排名前5的均为发展中国家,说明物理师收入在本国属于中上水平,这可能与发达国家物理师供给相对充足、薪酬竞争相对激烈等原因有关。相比之下,为吸引更多优秀人才加入医学物理师队伍,我国应该尽快建立和健全相关职业制度保障,并在收入分配政策方面给予一定的扶持和倾斜。
本研究中值得关注的是,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日本和新加坡的医学物理师在质量控制工作上投入的时间不低于50%,而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计划设计工作大部分由技术员完成,物理师只负责审核或设计部分复杂病例的计划。这些国家医学物理师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得以从重复性较高的计划设计中解脱出来,转而从事技术含量更高、风险性更大的质量控制等工作。而我国大部分医学物理师目前主要的精力仍然花在计划设计上,工作内容和时间分配亟待优化。
受访国家普遍的问题是科研时间投入不足,这也侧面表现为在国际一流学术刊物上发表的成果相对较少,从而导致知识更新不及时,科技创新能力较弱等更长远的问题。大多数的访谈对象认为工作负担过重是限制其职业发展的首要或第二重要的因素。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一来是医学物理师工作的特殊性质,如质量控制等工作均需要在设备不治疗时的非工作时间进行,周末和晚上加班成为常态;二来是医学物理人才的稀缺造成工作量与人手的比例相对失调。而在尚未建立独立医学物理师制度的10个国家中,将职称体系列为职业发展首要或第二重要的制约因素的有6个国家,与我国的情况基本一致。
相比发达国家和医学物理师职业发展相关制度较为健全的发展中国家,我国医学物理师队伍在数量和质量方面仍有很大提升空间,与国际先进水平存在差距,许多优秀经验可供借鉴。国家和行业组织需要在高等教育、职业认证、职称体系、责任优化等方面加大投入力度,逐步建立与完善医学物理师的职业体系及准入标准,保证医学物理学科和人才队伍的良性发展,进一步为临床安全和治疗效果提供保障。
本工作的限制和不足包括:虽然受访对象均为各国本行业优秀代表和实际从业者,且表达了尽力提供准确信息的良好意愿,但难以排除个人对数据的不全面掌握和主观解释,尤其是平均收入一项,受地域差异和个人情况影响巨大。此外,由于本次会议主题和参会代表均侧重放疗物理方向,本文提供的相关数据具有一定局限性。
利益冲突 本研究还接受四川省科技厅项目(2018HH0099)未因进行该研究而接受任何不正当的职务或财务利益,在此对研究的独立性和科学性予以保证作者贡献声明 宋智主要负责访谈提纲设计、数据整理和文章撰写;吴昊负责医学物理师相关政策指导和分析;张艺宝负责基础数据收集与个人深入访谈;隗铁夫负责人事政策分析及论文的指导与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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